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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：心慕於你

　　如果真的要問穆慕對楚鳶的感覺，其實從一開始，是全然不抱有惡感的。

　　許久之前的楚鳶──大概是遠到沒有人記得的那個時候吧，再後來就全是模糊了的惡意──個性有點靦腆，身邊總有另外一個少年。

　　這個人對他太好了。

　　好得沒有過問過他的身份、家世、過去，就盲目地把愛燃燒在他身上。

　　就像是飛蛾一樣。

　　他的好太過於乾淨純粹而不可思議了。好得讓人不得不懷疑背後是否有別的目的。

　　這種人他遇得難道不夠多嗎？

　　果然，他猜得沒錯。

　　十八歲那年發生的事情就像在嘲笑他之前將要鬆開的心防一般。幸好一切都還沒釀成大錯，他還沒相信他。

　　他還沒來得及相信他，就被欺騙了。

　　穆慕已經忘記了那天醒來時的感覺。

　　當對方對他扯出笑容的時候、當對方要求他們必須在一起的時候──

　　他甚至忘記心中的感受是厭惡還是慶幸了。

　　所以接下來十年，他用冷漠抵禦那個人的溫柔，讓那個人從原本的沉默變得更加沉默，從內向變得抑鬱。

　　再後來呢？他遇到另一個人。

　　不強迫他、不過問他、不好奇他，但給予他無數溫柔與細心包裹著的網。

　　他何嘗看不出那個網呢？

　　只不過一種莫名而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引誘他墜落罷了。

　　捆住他的不是羅梓的溫柔小意，而是他與曾經的楚鳶給予他的相似感。

　　接下來的事情，似乎全在他的掌控之中，又似乎全然不在他的意料之內。

　　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歡上羅梓就另當別論──又或者他喜歡的人一直都近在眼前？呵。這種嗤之以鼻的結論就放下別提吧，省得可笑。

　　他以為有些事情永遠不會發生，比方說他愛上楚鳶，比方說楚鳶放棄他──尤其是後者，所有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人都認為這件事比世界末日還要困難。

　　有時候他也會有種錯覺，彷彿這樣糾纏著糾纏著，就能天荒地老了一般。

　　這當然不會是結局。

　　羅梓給他的熟悉感愈來愈強烈，他似乎為了彌補甚麼──儘管連穆慕自己都不太清楚──他究竟想要彌補甚麼，就是全心全意投入於這一場虛偽的戀情，自以為滿足的空虛著。

　　羅梓滿足他對年少一些甚至連他都不自知的嚮往，而他卻連好奇都沒有。

　　或許某些事實連他自己都害怕知道，所以不去探究。

　　「你喜歡他，對吧？」

　　當楚鳶問出這句話的同時，他心裡似乎有甚麼正在被撬動。他下意識握了握拳，彷彿有東西正悄然從指縫間流走，可他卻無能為力。

　　他閉上眼，復又睜開，彷彿方才的一切只是另一種錯覺。

　　「是又如何，你能放了我？」他聽見自己的聲音，既冷淡又無情。

　　是的，沒錯，一個厭惡一個窮追不捨，這才是應該發生的情形，並且將一直繼續如此發生下去，直到永遠。

　　殊不知永遠竟可如此輕易地被打破。

　　再後來的事情已是如血一般猩紅，連他自己都記不太得。

　　楚鳶死了。

　　穆慕一開始是並不相信這個事實的，直到那人的好友、那個名叫季葭的傢伙，衝到他面前狠狠地給了他一拳。

　　「你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多久？」季葭問他。

　　他才彷彿真的清醒了一般，卻說不出話。

　　那個人連威脅他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了。

　　他還以為天底下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撓他留在身邊的腳步；他還以為這人對他的執念能夠穿越所有艱難始終停留在他身旁；他還以為他們會一直就這麽堅持下去；他還以為、以為……

　　以為他們之間真能天長地久，哪怕一個愛得痛苦不堪、一個永遠拒絕接受。

　　「那又如何？」

　　是啊。

　　楚鳶死了，那又如何？

　　對穆慕而言，這難道不是一種解脫嗎？

　　這十年之間他所始終渴望著的，不就是離開名為楚鳶的牢籠嗎？

   「穆慕，你難道還不明白嗎？」季葭看著他，目光裡有近乎憐憫的怨恨，「這世界上哪裡有人能威脅得了你呢？穆氏集團的小公子。」

　　穆慕的目光轉為銳利，「你怎麽會知道？」

　　「我怎麽知道的不是重點。」季葭說，「我一直以為你唯一的缺點就是眼瞎了。現在我才發現你不只眼瞎，連心都盲了。」

　　穆慕停在原地。

　　「穆慕，楚鳶他愛你。」

　　整個世界彷彿片刻之間暗了下來。

　　而穆慕站在暗不見光的世界中，只剩下季葭冰冷尖銳的話語彷彿都要割傷了他。

　　「他至死都愛著你，但正是他對你的愛將他逼入了死亡。」

　　「直到現在，你都認為，你對他毫無感情，只有仇恨？」

　　楚鳶他愛你。

　　沒有人敢於當面說出口，於是穆慕就永遠不能體會的這種感情。原來它的名稱叫「愛」。

　　但是當他了解時，一切也早就都結束了。

　　開始於愛。

　　也止步於愛。

　　穆慕突然想起許久之前，當他轉學至晨曦高中時，那時他走進教室，從講台上往下看，正好迎上了他抬起頭那瞬間的目光。

　　彷彿整個世界剎那間光明澄澈。

　　「我回來了。」穆慕打開門。

　　其實很久很久以前，穆慕是沒有這個習慣的，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呢？

　　燈光倏然轉亮，「歡迎回來。」

　　「我做了飯，要吃嗎？」那人站在門前，嘴角的笑清淺而溫柔。

　　他沒有說話，點點頭。卻小小地揚起弧度。

　　「最近、都很準時回來呢。」那人說，語氣裡有悄然的傷感。

　　他看著對方，給出了承諾，「以後都會準時回來的。」

　　那人的黑髮不知何時已長至肩膀，那些從前來不及細細看見的事物不覺間悄然一一出現在眼前。沒關係。他想，以後時間還很長，他不會再錯過那些景色。

　　「可是。」那人說。

　　他看見他抬起頭，那熟悉的面孔上是熟悉的苦笑，「我已經不會再回來了啊。」

　　「小慕，以後我不在了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。」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，「希望他會好好照顧你，我想想，他叫甚麼名字……羅梓？倒也是個好名字。」

　　「別胡說。」穆慕看著面前的人，如同５００～幻象一般慢慢消散。

　　「你要好好的。」楚鳶的聲音響起。

　　穆慕閉上雙眼。

　　沒事的，明天，他還會回來的。

－

雙木：感覺有些東西再寫下去就失了感覺。簡單來說穆慕看見的已經是幻象了。他會每天每天重複著看見楚鳶再失去楚鳶的生活。我想這應該是最好也最壞的結局了吧。

最近不想吃肉，挑著更新。麽麽噠。每天大概只打得出500~1000字，慢慢恢復更新。

ps我現在讀輔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