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日子裡,火神大我像是不再燃燒的太陽,笑容從那張俊逸的臉上消失了。他們不是沒有試過解釋他們的原因。可是……
可是,沒有人會相信的。不是嗎?
冰室辰也苦笑著揉了揉少年的髮絲,若非他現在睡著,或許這也是不可能的……
他們之間,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呢?
「砰!」
很大的撞門聲響起,火神大我被嚇得睜開眼睛,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他不想看見的人。
他將視線轉移,對上門口處。灰發青年走了進來,在看見他的那一刻,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變得沉穩。
「走。」
灰崎祥吾看也沒看冰室辰也,扶起還有點顫顫巍巍的少年。
「放開你的手。」跟著走進來的青峰大輝抿著唇,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兇暴。
火神大我閉上眼睛,心中閃過很多人的臉,以及很多事情……心思卻漸漸地從紛亂趨於平淡。
他們之間,錯過太多太多了。
然而有些事情,是一旦錯過,便再也不能挽回的。
「讓我離開吧。」火神大我輕聲說著。
趕進來的黃瀨涼太甚至來不及說些甚麼。便看著那個人又再一次地離開這裡,離開他的生命。
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曾經看過的一本西洋小說。
叫做《小王子》。
他的結尾是這樣的。
那一晚我並沒有看到他啟程。他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我。當我趕上他的時候,他正堅定地快步走著。
……
「你知道……太遠了。我沒法帶著這副軀殼,太重了。」
我甚麼都沒有說。
「就像一個廢棄的空殼,空殼是沒甚麼好叫人傷心的……」
我甚麼都沒說。
……
「就是這兒了。讓我自己走吧。」
然後小王子走了,為了照顧他的玫瑰。
因為除了他以外,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願意細心呵護他的玫瑰了。
除了他以外,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願意細心呵護他的玫瑰了……
他像一棵樹一樣緩緩倒下。因為倒在了沙地上,所以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。
每個人都是一顆星球上的小王子,都擁有屬於自己的那一朵玫瑰。
有人忘了好好保護自己的玫瑰,所以他們失去了自己獨一無二的,那個寶貝……
一個禮拜以後,灰崎祥吾又找上門來。這次,是懷抱著憤怒與無能為力的悲哀。
火神大我變得不再像是他了。
他會在夜半驚醒,會因為莫名其妙的恐慌而陷入呆滯失神,他不會哭。卻像是失去了對生活的所有熱情。
他躺在一個名叫生命的棺材之上。
如果可以,希望他能忘記那些痛苦,重新成為溫柔而熱情的那個少年。
眾人沉默了很久,很久。
誰不是這樣想的呢?
過了像是一個世紀那樣久的沉默之後,黑子哲也開口了:
他的聲音很穩定,很堅決。
「我有一個想法……」
火神大我做了一個夢。
他因為與眾不同的火紅色的頭髮與眼睛,被當作了異類。
從他能夠記事的時候,他便失去了父親與母親。此後將近三年,他活在陰暗得彷佛沒有陽光的小巷子。
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,因為眼睛與頭髮而名之的名字。
火神大我。
這樣一個燦爛的如同陽光一樣的名字,好像在諷刺他的人生--儘管他一直不知道自己過得並不快樂。
直到之後,他體會了正常的人應該所體會到的生活,明白兩個不同的人生與身份之間的差距,才更明白當時的不堪。
但當時的小孩並不明白。他只知道他所需要努力達成的目標,在當時僅有一個。
活著。
那是一個很冷很冷的冬天。
已經三天沒進食的火神大我,在無人走動的大街上疲憊地拖著自己的身軀前進,卻找不到任何可供能量的食物。
火神大我抹了抹臉,努力露出一個笑容。
他覺得他可能要死掉了。
像是他曾經看過的,巷子裡面的餓死的人,他閉上眼睛,乾枯的臉頰深陷,甚至沒有力氣發出一絲聲響……
後來,他的身體會被蟲一點一點的吃掉,蒼蠅飛旋其上……從此之後,再也不會有人記得這個人曾經存在過。
他終於失去力氣;閉上眼睛,也不知道自己砸在了甚麼東西上,最後只感覺到一陣深深地疼痛。
後來他睜開眼睛時,他覺得自己似乎到了天堂。
漂亮的宅子,古樸的設計,原來天堂是長這樣的嗎?
然後,一名男孩對著他,那一瞬間他真的怔楞了!一名金色頭髮的男孩認真的看著他,琥珀色的眸子裡沒有譏諷或者不屑,竟然充滿了溫暖。
「天使……」他楞楞地,這樣說。
夢境停在這裡。
此時,他知道他該醒了。
雪忽然下了起來,他看著窗外的大雪紛飛,室內的人一個接一個消失,剛才的模樣彷佛一場幻象。
火神大我眼簾輕輕顫抖,當他睜開眼睛時,他看見了一名青年。頭髮是漂亮的像黃金一樣的顏色,好像傳說中的天使。
剎那間彷佛跨越了時空,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,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,終於不再含有其他雜質,充滿了溫暖。
「天使……」
他眼前的天使征了征,突地跪了下來,擁抱住他,力道非常大,像是想將他困在懷中一般,而火神大我卻沒有絲毫的難受,他只是楞了楞,伸出手,也回抱住他。
半晌後,少年開口了。
「你……是誰?」
後來,火神大我明白自己因為一場意外忘記了很多事情。
而那名天使--他的真名叫做黃瀨涼太--和他解釋:他有七個家人,每個人都很厲害,在不同的領域都是王者,不會讓他受傷的。
不知道為甚麼,火神大我覺得黃瀨講出這句話的時候,聲音有點顫抖。
他還有一個乾哥,叫做灰崎祥吾,在黑道裡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存在;黃瀨用很不情願的語氣說:「你很喜歡他。」
最後,他有一個剛認識但還不錯的好朋友,在他受傷這段時間曾經來找過他,那個人叫做木吉鐵平。
火神大我聽得雲裡霧裡,有點懵懂,但黃瀨卻溫柔地擁抱著他,「沒關係的。即使忘記了,我們也會一直在這裡的。」
真好。火神大我露出了一個笑容。
真好。
黃瀨涼太瞥了一眼天花板的一角,也同樣露出了一個笑容。
真好。
--全文完